李子扣跟周开泽送的东西堆了半车,大多都是李子扣送的,当然,不是放在白宁的车里
白宁在马车上大字躺着,道:“同大人不会说你吗?”
张文恩背对着他驾车,帘子掀开,一缕缕清凉的风灌进来:“是他自己说放他那儿的”
白宁笑了,伸出完好的右腿蹬到他身上:“说起来他算是你公公,有你这么做儿媳的吗?”
张文恩背过手抓住白宁的脚丫子,天热,白宁偷懒没穿鞋袜,白皙的脚背瘦的绷出筋骨,纤细冰凉,张文恩挠了挠他的脚心,白宁像是没有察觉到:“三书六聘都没给呢就想我当你媳妇?当我白捡的不成”
白宁大声道:“爱嫁不嫁,喜欢本公子的可多了去了”
张文恩装出可怜兮兮的样子:“那不成,奴家都是你的人了,你可不能不负责任”
白宁咯咯的笑着,像是只脱开笼子的鸟
同贺跟着回了清溪后就没走了,张文恩背着白宁到了后山,三个坟包在霞光中静静的伫立着
同贺跪坐在柳烟的坟前一声不吭,斑白的双鬓显的异常苍老,白宁给胡大夫跟豆子烧了些黄纸,而后放了些在同贺旁边
同贺看着他,眼中浑浊,白宁此时觉得他是真的老了,但也只道:“烧了纸后你就走罢,你的家不在这”
同贺低低的呜咽出声,到底也没走,白宁只好让张文恩收拾出间小屋子给他住下
张文恩去过张家几次--自从知道他跟白宁的事情后,张母没吵没闹,第二日就悄悄带着张父回了清溪,而后再也不联系
大梁再怎么民风开放,分桃之好也是上不得台面的
张父头发半白,啊啊的打着手势,张母看了眼院子里的张文恩,叹了口气,将门关上了
同贺推着白宁站在院子外:“只可惜你们都是男子”
同贺虽然知道他们的事,但也不好说什么,或者是没立场去说,白宁从来不曾认他
白宁道:“他想将我加到他们族谱里”
同贺惊异,白宁又道:“傻子”
日子一天天的过去,绿叶染黄,转而凋零染了白,白宁身体一日不如一日,张文恩来回找药草,大碗大碗的灌下去,白宁被药催的好了些,没过几日就又衰退下去,最终醒的时间越来越短,就如同这阴沉沉的冬日一般,总不见晴
半夜张文恩惊醒,摸了摸身旁的人,身体冰冷,当即骇的去探他的鼻息,微弱的呼吸打在手上,张文恩崩溃了般紧紧搂住人,一直睁眼熬到天亮
天阴了半个月,总算是放晴了,张文恩将人抱到院子的躺椅上,椅子上铺了层厚厚的垫子,同贺盖上小薄毯后坐上另一个竹椅跟着一起晒太阳
张文恩做好饭后出来,白宁已经醒了,精神看着也好很多,两人裹着毯子下棋,见到他来,白宁朝他笑着
正午的阳光是最好的,晒的人都有些发烫,白宁吃饱喝足,跟只懒洋洋的猫一样伸了个懒腰
张文恩坐在他旁边给他读些话本册子,白宁眼珠子转了转,道:“你给我梳梳头罢”
张文恩听话的取来梳子,认认真真的给他梳好头,而后悄悄把梳子塞回袖子里,白宁等的就是这时候,眼睛一眯,道:“别藏了,拿出来罢”
张文恩一愣,随后神色尴尬,眼睛不看他,支支吾吾道:“没……”
白宁今天的精神格外的好,他笑的狡黠:“但凡你帮我梳头时你都把梳子藏起来,为了什么,我好奇的很,跟我说说罢”
张文恩不想骗他,从屋子里取出个长条盒子,外面包着红纸,跟在周开泽婚宴上看见的差不多,白宁突然感觉到了什么
张文恩打开盒子,里面躺着两截长发,一束切口整齐,一看就是剪的,另一束细的多,长短不一
张文恩半低着头:“结发了才算夫妻,我很羡慕开泽”
白宁拿起细的那一束,扎起来也就一点,他笑的有些苦涩,道:“我竟然掉了这么多头发”
张文恩语气更加低沉:“你不喜欢我就不弄了……”
白宁解开红线,将头发仍在地上,张文恩的目光随之落下,深深的落进了泥土里,掐灭了所有的光
白宁抽出他随身带的佩刀,张文恩下意识的拦住,慌张的看向他:“我不做这样的事了,你打我骂我都随便,万不可伤害自己”
白宁弹了下他的脑瓜子:“想什么呢,松开”
张文恩神经绷紧,白宁顺下自己的长发,他右手被断了四指,抓握都不方便,只好用大指跟虎口夹住一缕,再有些笨拙的用左手割下,然后递过去
张文恩愣愣的看着他,白宁看他傻气的可爱,俯过身亲了一下,看了他良久,眼底漫上水雾,哽咽道:“小恩,我突然不想死了,你在我这浪费了二十六年光阴,我就这么死了该有多么对不起你”
张文恩眼眶泛红,白宁握住他的手,道:“我不想死了小恩,我真的不想死了,我甚至害怕死了,我想活着,我不能就这么抛下你……”
张文恩看着他,哑声道:“你活着我便活着,你死了我也会去陪你”
白宁心疼的吻上他的唇,像是怎么也亲不够,而后猛的一推开,张口就吐了血,剧烈的咳了起来,整个人迅速的衰败下去
张文恩冲上去抱着人,白宁漫出的血染满了他的胸襟,咳到最后终于停了下来,半响才找回焦距,缓缓道:“我想去后山看看师父他们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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