月色下，顾衡褪了衣裳下水，本来背对着他的燕京侧目打量着他，他的身子白得发光一样，墨发遮挡着脊背，两腿修长。
顾衡将自己沉下水，回头一看，果然见他正看着自己。果然，燕京可没那么君子。
顾衡是有点慌的，这大晚上的，水下有什么也看不见。他怕会有蛇，眼下正是蛇出洞的日子。
燕京也在岸边上脱衣服，君子如顾衡，自然非礼勿视，待到身边下来一人，才觉出不对，“你到我这儿来做什么……”
河水及腰，顾衡摸索着要走开，被燕京给拉住了，“别走啊，一起洗。要不我帮你搓搓背？”
“不用了。”
燕京总觉得他好像哪里变了，自从他说了那些事儿之后，就总是有意无意的避开他。
像是……竖起了男女大防，授受不亲。
燕京这些日子却是跟他越来越亲近，手臂一带就把他勾进怀里。他的臂膀很有力，箍得他逃脱不了。
“可我偏要给你洗。”
“别闹……”
燕京从后边抱着他，蹭了蹭他的脸颊。燕京发育得不错，他还未及冠，这两年应该还能长下个子，说不定将来比他还要高。
他的性子比以前沉稳了许多，许是家破人亡给了他太大的打击，时常沉默，顾衡有时候不知道他在想什么。
“这一路下来人烟稀少，鬼影子都没看到一个。”燕京忽然问：“从这里出境的话，好像是大荒漠吧？”
说起正事，顾衡也不含糊，“嗯，准确来说，这是一条死路……现在各大关隘肯定都有你的通缉，只能铤而走险往这儿出去。虽然听说荒漠里很危险，却总好过闯关出去。”
燕京问：“那，出去之后呢？如果我没记错的话，出去以后几百里都是荒地，我们又往哪里去？”
顾衡静了片刻，却没有接他的话，拿着腰间的手要掰开，含糊的说：“等出去了再说吧……”
燕京却不待出去了再说，他现在就要说，“出去之后跟着我，好不好？”
顾衡侧首，“嗯？”
燕京手腕紧了紧，偏头与他对视，“跟着我，我们一起过日子……我会努力养活你的，我们可以去深山老林里边，搭个小竹屋，在屋子前种上吃的。我们去做一对不问世俗的神仙眷侣。”
顾衡没有说话，他沉默的转开眼。
燕京心里发慌，急切的想要他的回应，胸膛撞了他一下，“快说啊，好不好？”
“怎么突然说起这个……”
“没什么。你我这样朦朦胧胧的，我总是很不安心，不如索性挑开了说。我想带你走，你跟不跟我？”
似乎得不到答案他就不会罢休一样。
今日跟周当家一席话，让他想起了许多往事。那些他以为自己已经忘记了的，都还记得。那些曾经很抗拒的，被他们强塞进脑海里的，原来都还记得。
他想起了父亲死不瞑目的眼神，想起了他这么多年来的厚望。
若是父亲泉下有知，看他如今惶惶度日，恐怕是真的无法瞑目。他抱住顾衡，把脸埋在他脖子里，“顾衡，跟着我好不好……”
那些逐渐忘掉的抑郁重新涌上心头，压得他喘不过气，他不想复什么国，不想担什么大任，他只想要顾衡。
他必须把它们都忘掉！
他追寻着顾衡的唇，轻轻触碰，“好不好？我会对你好的，比任何人都要好。以后我疼着你，我……我一定不会让你冻着饿着，好不好？”
“顾衡，我很喜欢你。”他抱着他，沉闷的道：“跟着我好不好？”
顾衡也并非毫无所动，可他到底年长许多，需要考虑到的地方也很多。
“阿京，我们先出境了再说好吗？”
“那你先告诉我，你对我也并非毫无感觉的，是吗？”
顾衡犹豫着，轻声应：“嗯。”
燕京欣喜若狂，亲上他的嘴唇，刚一碰上，顾衡却立马扭头让开了。两人之间热切的气氛再一次冷凝。
顾衡也察觉到好像是自己做错了，他克制的咬了咬唇，仍是坚持，“但是……那个，还，还不行。”
他还接受不了那种事，老实说，燕京发起狠来他会感到害怕，那次凉亭里的强吻，让他心有余悸。那样子的燕京，太陌生了。他不想那样。
燕京顿了顿，心头笼罩的阴云散开，哭笑不得，“你想哪里去了，在这儿我能做什么。”
顾衡顿了顿，脸颊倏然发烫，用手肘拐了拐他，有点恼羞成怒的意思，“你放开我。”
燕京把他放开，没有再冒犯，不过嘴上仍旧没有过瘾，“不过你要是想，也可以，大不了小声些，他们不会听到的。”
“你走开！”
“那让我再抱一下。”
翌日清晨，商队重新出发，按周当家的说，下午天黑之前就能到达了。
其实他们脚程比想象中的要快，商队里的儿郎也是人，离家这么近，人人都归心似箭。
所以他们午后就到了。
他们停在了漫漫黄沙边的边陲小镇上，原地安营做饭，闲着的去卸粮食。
燕京也前去帮忙，他换了新衣服，在人群中显得格外挺拔俊朗，挽起袖子一抗就是三个麻袋，惹得青年们攀比心胜，都热闹了起来。
顾衡远远看着他，不知不觉的笑了。
这样耀眼的燕京，怎么可以去深山老林里面浑噩度日？他该自由的行走在阳光底下，不惧任何人的目光，他本该光芒万丈。
而自己，只是他的拖累。
过了大荒漠，再往西边走，便是另一个国度。既然大梁容不下他，那就让他在别的地方展翅高飞，自由翱翔。
自从出京都，顾衡就已经做好了这个准备。
燕京从忙碌的人群中抬头，一眼看到了安安静静待在旁边的顾衡，他嘴角带着温柔的笑意，好似看他看得出神了，好似，眼里只有他一个人。
燕京抬手擦了汗，也咧嘴对他笑起来。
顾衡这回没有回避炽热的目光，仍是与他对视。
他们眼里，都只有彼此一个人。
燕京被旁边的人拉了一把，他回头听人说了几句，跟对方交谈了起来，说罢再回头，顾衡已经转身走开了。
他止不住心头落寞，很快又重新带了笑。
就快要出边境了，他可以跟顾衡远走高飞了。
※※※※※※※※※※※※※※※※※※※※
昨天居然忘了定时orz
喜欢往事今朝请大家收藏：(m.zhuishukanba.com)往事今朝追书看更新速度全网最快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