犹豫过后，顾衡还是进了荒漠里，他沿着荒芜的小道往里走，一边走一边喊他，可惜一直没有找到他的踪迹。
天快要黑了，天黑之后的荒漠里更加危险，他只好原路折回。
他们俩进荒漠里好几天了，倒是没遇上什么危险。不过顾衡曾在博物纪事上看到过西北荒漠相关的记载，说这里毒虫毒蛇遍地，毒草也是多不胜数。更别说，还有许多未被记载的的毒物。
顾衡不敢冒险。
他又想着，燕京脚程那么快，会不会已经走远了，所以他才没能追得上。
天光已尽，他心里想着事儿，情绪不高。抬头见到前方有处碎岩壁可避风沙，便过去了。他弯腰拨开枯枝，里头枯藤交缠密布。
顾衡钻进去，却不妨脚下杂草一软，人已经掉了进去。
下边是个比人还高的地洞，他摔下去的时候还撞到了一个软绵的东西，而且……洞里还有血腥的味道。
他被吓得不敢乱动。洞里伸手不见五指，他不知道自己撞到了什么，默了默，大着胆子抖着手去摸了摸，居然是个人。还是个温度挺烫的人。
他轻轻的问：“阿京……是你吗？”
他去摸那人的脸，却摸到一手热烫的汗，对方对他生生搓醒，舒了口气，讶异道：“顾衡？！”
“真的是你！阿京——你身上怎么会这么烫！你受伤了吗？”
“我没事。掉进洞里，被这里的蛇咬了。”
“蛇，蛇……”
“别担心，已经被我弄死了。”
顾衡靠过去，急道：“咬你哪儿了，给我看看。”
燕京不说话，他自摸遍了燕京上半身，发现他的右手肿得大了一圈，顿时心里一凉，“这，有毒……”
燕京似乎在发烧，意识也不大清晰，过了片刻才醒了醒神，含糊道：“没事。死就死了。这样，你不就可以回去了。”
“胡说什么！”
燕京神思一晃，再次清醒的时候，顾衡的呼吸断断续续的拂在手臂上。
他的手已经麻木了，顿了片刻，迟缓的思绪转动，才明白顾衡在给他吸毒，他用力推了他一把，“顾衡，别……”
顾衡趴伏在他身侧，闻言立马抬头去看他。山洞里看不清，顾衡凑近贴着他的脸颊，呼吸比他的还要乱。他六神无主的呢喃道：“不怕……阿京，你不要怕。”
燕京心里好笑，“嗯，我不怕。”
顾衡怕他再次睡过去，拍了拍他的脸，哽咽道：“我不该让你一个人走的……阿京，我跟你一起走好不好？我，我不回去了，明天我就跟你走，我跟着你……你别睡，别睡呀阿京……别睡。”
燕京轻轻笑了笑，“好……”
“如果死在这里就是我们俩的命，那我认了。”他稳了稳神，抱着他，“阿京，我跟你一起死。”
两人蜷缩在蛇洞里。嘴里的血腥味让他几欲呕吐，可他此刻却已管不了那么多了，他不知道他们还能不能逃过这一劫。
书上说，西北荒原很危险，他们这几日来得顺利，不知哪里危险。
眼下算是知道了。
一夜之后，外边天光亮起，洞里也看得见了，燕京还在发热，烧得浑浑噩噩，却还活着。就在他们脚边不远处，一条黑蛇被生生掐成了两段。更远处的洞壁上，有一点绿意。
书上说，有毒物的地方就有解药……
顾衡来了精神，攀着枯藤上去摘了来。
燕京这一夜都没有醒得过来，顾衡一咬牙，自己嚼碎了那草根敷在他虎口伤处。至于这草药到底有没有效用，就要全看天命了……
日光再次暗淡，顾衡饿得手发抖，他摸索着探了探燕京的额头，发现他身上的温度不减反增。汗水已经蒸干，只剩下皮肤上干燥的热。
燕京迷迷糊糊的睁开眼，看见顾衡焦急的模样，动了动唇，想说什么却说不出来。他口干舌燥，头晕眼花，热得很。
很快，他又昏沉了过去。
顾衡心里一片灰暗，他带着燕京根本爬不出这个山洞，这样无望的绝望让他心里焦急无比，却又无能为力。
他自责，不该让他单独走。
他心里烦躁极了，扯了扯领口，眉头紧锁。
外头天光尽褪，他伏身紧紧抱住燕京，好像就这样挨着他，心里的燥气会好上一些。他惊觉自己也毒发了，他跟燕京一样的开始发热，不同的是，他的思绪依旧清醒着，而燕京依旧时而昏沉时而清醒。
燕京似乎比之前好了那么一点，他的右手麻木已退，现下因为疼痛而止不住的颤抖，但顾衡并没有察觉到，他能做的只有抱着他，让他不要睡。
燕京再次清醒，不知今夕何夕。他抬手抱住在自己怀里微微颤抖的顾衡，喉咙发涩，“顾衡，你走吧。”
顾衡抽了抽鼻子，摇头，“我不走了。我跟你一起……阿京，我跟你死在一起好不好。”
他如何能拒绝呢？
燕京爱怜的抚摸着他的头发，“好，那你别哭了……”
顾衡为他哭了。
光是这样想想，就觉得这一生都值了。
他心里头涌过一阵一阵的悸动，忽的意动，偏头用嘴唇吻了吻他的头发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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