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嘶——”
陆月从病床上坐起，头痛。
不知道是熬夜的缘故还是撞着了。
他坐直，打量四周，是老夫人的病房。
这样的安排，肯定是有人授意的。
想必老夫人的最后一面是他见到的，有些人怕是心里不怎么舒坦吧！
“陆先生，我可以进来吗？”病房外守着的人听到里面有动静了，敲门问候。
陆先生？
是有多久没听到这个称呼了？
自从他母亲病情加重、他辞职以后就没听过了。
“进来吧，安伯。”
安伯是莫望舒家的管家，准确来说，是莫望舒某栋别墅的管家。
安伯上了年纪，加上有风湿，腿脚不是很利索，蹒跚进来：“少爷回去办丧礼了，让我过来照顾你。”
“是吗？”陆月轻飘飘出口，没什么情绪，不知道多久前，这床的前主人去世了，让他躺在这儿，是想让他心生内疚吗？
糟了！
陆月突然看向窗外，日渐西沉，他慌忙从床上下来，急问：“安伯，现在是什么时间？”
“陆先生，医生说你要好好休息。”安伯伸手做出拦截状。
莫望舒真要派人来守住他让安伯来是最好不过了，有着慈祥的外表，和深藏不露的底子。
若安伯真要与他为难，陆月今天肯定是走不出这个病房的。
陆月收起失礼之态，真诚与人沟通：“我早上出来的时候，我妈自己一个人在家，现在已经下午了，我很担心她。”
安伯摇头：“陆先生不必担心，这些少爷都考虑到了，提早安排人去请您母亲了，现在已经安顿好了。”
“提早？有多早？前脚把我接走后脚就安排你们去接我妈了？”陆月顿时火气上来，但凡是与他母亲相关，陆月素来藏不住情绪，此时一点就炸，“他还真是神通广大，我看巴不得老夫人死的就是他吧！”
“陆先生，莫要妄言。”安伯和颜悦色，“少爷定然不会有这种想法！”
“那他这是什么意思？我母亲在他手上我不要轻举妄动？”
陆月激动站起，头一痛又坐回了床上。
“陆先生，你误会少爷了，少爷这样是为你好。”安伯解释，“如果再晚一些，去接的可就不会是少爷了......”
陆月五指紧紧攥握住床单，面色发白，咬牙切齿：“他到底想做什么？如果是为了离婚协议书，我早就签过字了，结婚的时候就签过了。”
“这......”安伯一辈子没结过婚，这些情情爱爱他也不懂，主人家的事他更不好说。
“安伯，你说我是不是应该磕头谢恩？”陆月瞪着眼。
安伯只露出和蔼笑容，把一边的保温盒打开，转移话题：“这是少爷特意吩咐给准备的......”
陆月是真的想有骨气一点直接把饭菜打翻，可安伯最厉害的就是不显山水的动之以情。
每当他想把心中的一些气撒在安伯身上时，总会感觉到一丝罪恶感，这是他对着老夫人撒气的时候都没有感受到过的。
大概就是，明明自己都过得不好，偏偏还同情那些比自己过得更不好的人。
其实主要是安伯的年纪太有欺骗性了，按照莫家的用人标准，真打起来他肯定打不过安伯，即使安伯不还手他也会不忍心动手。
陆月在医院住了两天，第三天在安伯的“监视”下回到了名义上的家。
院子里的栀子花开了，隔着门都能闻到溢出来的芬芳。
没有夹道欢迎的仆人。
第一次来的时候有，陆月当时提过，说大家都活得不容易，不应该分个上下，他不习惯这样的生活方式。
当时莫望舒皮了一下，说有些事情还是要分个上下的，不过陆月没听懂。
但是莫望舒也答应以后会撤掉某些虚礼，可在与莫飞廉相关的事面前，陆月从来都是排在后面一位的，那也是他后来才渐渐明白的。
现在居然撤了？
陆月站在门外，心里冷笑。
“少爷说这屋的主人不喜欢，所以让大家以后不要拘泥于形式。”安伯小心观察陆月的脸色，帮着少爷刷好感。
就他这么多年看人的经验而言，少爷和陆先生应该是互相喜欢对方的，可是现在闹到这个地步，作为旁人，他也只有叹息了。
“是吗？”陆月真诚地惊讶。
“是的，少爷说要在你下一次回来之前把所有的事物都按照你的想法来实现......”
“别忽悠我了。”陆月忽然正色，“以前我信，现在如果能从他嘴里说出这样的话，我立马去给老夫人殉葬.......不过，他们莫家的墓地应该也不会收留我这具尸体吧！”
安伯听他这话听得心惊胆战，如果不是怕不敬已经上去捂着他的嘴了。
虽然这不是少爷的原话，但这意思他应该翻译得没问题.......
“陆先生，我们先进去吃早餐吧！少爷今天应该能回来。”
莫家丧礼要操办常人来肯定不是一天两天的事，估摸着莫望舒不喜欢那些在丧礼上故作悲态的人，提前回来倒是符合他的性格。
“嗯。”陆月点头，自动往后退了一步。
安伯：“？？？”
陆月：“这几天住院，身心俱惫，形容枯槁，精神萎靡，形象不好，刷脸通不过，你来。”
安伯：“......”
“陆先生，是这样的，您上次走了以后少爷把这进门系统调了一下，现在只有你的脸可以进，平常大家进出，包括少爷在内，都是不走大门走小侧门的，少爷也很少回来......”
“草什么深情人设呢！安伯，我看您适合做明星公关，从侧门进。”
陆月看到人脸识别那几个字，带着浓浓讽刺。
现在人脸识别、指纹解锁已经普及，上学那会儿不是。
那时莫望舒用这稀奇玩意儿在他面前炫，说以后凡是相关两个人都用需要刷彼此脸的设备，这样两个人就可以一直在一起了，方便刷脸。
从侧门进去是沿着栀子花田的一条小径，秋千架，凉亭，藤椅......
凡是以前他自说自话提到的一些果真都安排上了。
莫飞廉死后的那段时间，莫望舒跟个死人似的，别人都不敢靠近他，他父母来过几次也没把他打醒，就陆月还天真的很，以为他太过在乎这份亲情，受到的打击太大。
正陷入恋爱的陆月带点傻气，看他状态不好，主动凑上去，他不回话就自己给自己找话，自说自话，掏心窝子的真心话说尽了，后来又随随便便说了一些，以为莫望舒不会放在心上，没想到他听进去了。
时隔几年祭出来是想干嘛呢？
走进去，里面的布置果然也是按照他之前的想法来的，十分土，和莫家的高大上风格完全不搭。
陆月就是小镇子里出来没见过世面的人，人从小玩剩下的，他长大了都还觉得稀奇。
人跟人，确实没得比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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