从医院逃出来的计划很顺利,闻言开车载着陆月离开,此时安伯还守在手术室外。
陆月想自己又欠了闻言一个人情。
大学时,陆月母亲的病情时好时坏,闻言帮过他许多忙。
帮他翘课,帮他做课题,帮他完成小组任务,包括最后的毕业实习,都是托闻言的福,才能来这家医院。
陆月出来以后并没有立刻去找母亲,因为他知道,莫望舒想要一个人人间蒸发是不费吹灰之力的。
闻言把车开往机场的方向:“你现在要去哪里?我给你定了飞机票,你先出国,去........”
“方便载我去一趟莫念湖吗?”
“我能说不方便吗?”闻言不情愿的调转车头。
车转的有些急,陆月没稳住,碰到了脚上的伤处,他咬牙给自己按了按。
闻言见此也不好责他嘴硬心软。
“麻烦你了。”
陆月重新坐好,他想起老夫人每次要咽气的时候都会念叨,自己死了以后要火化,骨灰撒在老爷子给她的那片湖水里。
老爷子以身做岸,这就是她的圆满。
陆月曾经觉得老夫人是天真过了头,也荒谬过了头,等自己真正跪在这片湖水边才深有感触。
莫念湖在一座山上,这是本市唯一存留的一座山,是老爷子保留下来的一方净土。
一直圈护在莫家的范围内,平日里无人问津,鸟不拉屎,算是一座彻头彻尾的荒山。
荒是内,人们从外看总把它当做莫家的象征,闲时抬头看看,便心生:哦,那就是莫家的方向!
还是老夫人告诉了陆月这其中的内情,总有人认为莫家就在这附近,其实不是。
这里确实是无人打理的荒山,只能说冠了个“莫”字,
陆月听着湖水拍岸,仿佛两位老人在低语交谈,湖水是活的,周遭的一切也因这活了起来,只有他的心将死未死。
“我不觉得自己错了。”陆月自言自语。
“我明明没有错.......”
结婚以后,陆月有大半的时间都是用来自言自语的,精神状况比较糟的时候他甚至真的觉得自己身体里有两个人,去看心理医生,医生说他是思虑过重,需要好好休息。
老夫人和莫望舒没有因为莫飞廉的死对他说过一句重话,莫望舒是自己自顾不暇,要么不回家,要么把自己关在房间里。
老夫人因受病痛折磨,时而清醒时而混沌,看到陆月便总是叹息。
“小时候我觉得奶奶可以陪我一辈子,后来她死了。”
“好不容易找到我妈,她早就疯了,我什么都不知道,不知道她为什么疯了,也不知道我爸在哪儿......”
从小,奶奶就告诉陆月,对待任何事情都要谨慎,尤其是自己的感情。
陆月对外人都带着一层戒备,或深或浅,即使放下戒备,也只敢一点点展露出最真实的情感。
莫望舒仿佛知根知底,一步一步渗进陆月心里......
五年,倘若是一个不爱的人,谁又能做到这个份上?
陆月时常这样反问自己。
“我考虑了五年,这么慎重......”
没有什么是可以一劳永逸一成不变的,陆月对莫望舒的感情从无到有就是一个很好的例子。
陆月想,他确实是错了,错的离谱。
陆月把头埋在地上,嗅着泥土草味,揪着胸口,喃喃道:“您知道,莫飞廉和我说的第一句话是什么吗?”
莫飞廉和陆月说的第一句话,也是最后一句话。
陆月和莫飞廉应是素未谋面,他只听莫望舒说他有个从小体弱多病的弟弟,他弟弟并没有来参加他们的结婚典礼,却在婚后给了他致命一击。
那是陆月第一次主刀,平时都是从旁协助,明明只是个小手术,所有的流程已经在他脑海中、心里过过千百遍了。
最终还是出了差错,连他自己都不知道错在哪里。
没人给他主持公道,所有人都在宣判结果:莫飞廉死了,是他杀的。
陆月到现在想起来整个人都还是懵的,很玄幻,有时候他甚至怀疑,这个世界上真的有莫飞廉这个人吗?
有的。
莫望舒一遍又一遍的提醒了他。
“他说......”陆月哑着嗓子,“他喜欢莫望舒。”
陆月当时听到这句话是震惊的,比他手术失误了还震惊,莫飞廉明明打过了麻药却还从手术台坐起,血液满身,对着陆月笑。
陆月手里的手术刀还在滴血,等冲出去叫人的小护士回来以后,他都还没回过神。
他不知道莫飞廉是什么意思,现在也不是很懂。
心底里,也拒绝去弄懂。
这五年,陆月一次关于莫飞廉的噩梦都没有做过,大概是因为真的没有做过亏心事,问心无愧。
“可是,这跟我有什么关系!”陆月双手抓着细草根,对着宽广的湖面发狠道,“我有让他不去喜欢吗?”
连喘息的机会都没给他!
陆月每每想起就感到不寒而栗,莫飞廉到底是一个什么样的人?
他是疯了吗?!
五年的怨气和委屈陆月这几日在老夫人身上撒尽了,再说就显得无理取闹了,陆月收了收心,坐到湖岸边看水中的倒影。
最后一丝天光已隐,原本朗照的弯月藏匿在游云中,陆月直视湖底幽深处,湖风吹岸,单薄的身影摇摇晃晃。
“你做什么!”
两个巡视的保安着装现代,却提着仿古灯笼,方才其中一个就听到这边有声响,怕老夫人魂归,两个人相约过来,看到有人要自尽,吓得不轻,连忙奔过来把人拉开,呵斥道:“这里是不开放的,这是莫家的地盘,你不知道吗?”
“找死也不能在这儿啊!”
两个人都声色俱厉,这要是给上面知道了,就是他们玩忽职守。
往常知道这是莫家的地盘,谁有胆子不请自来的,况且这又不是拿来观赏旅游的。
陆月被冲出来的两人拉开,一人心有余悸提灯照面,手一哆嗦,灯笼掉在地上。
“您是哪里来的祖宗哟!”
陆月此时颇为狼狈,方才脸又在地上蹭了些草末泥灰,脸色病白,似人似鬼。
另外一个人也连滚带爬往后退。
陆月以前和老夫人来过,这两人是新面孔,都不认识他。
陆月没有和他们多言,半爬着摸到一边的拐杖,费力起身离开。
那两人一见陆月有动作,掏出手机只想报警,还没来得及打开锁屏手机就掉在地上了,等陆月的身影消失在黑夜之后他们两人抱成一团差点儿晕了过去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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